克雷伊地区的晨雾尚未散尽,粘稠而冰冷地缠绕着这片土地的每一寸泥泞。
萨克森士兵昨天下午的进攻再一次被挫败,幸存的士兵仓促的后撤了回来,而指挥部也叫停了进攻,没有继续发布新的进攻命令。
连续多日的进攻,让第一集团军在这道高卢人几乎‘Allin'的堑壕阵地上,丢下了两万多具尸体。
第一集团军负责第一波次进攻的各支部队,在战斗开始前那高昂的士气已经被打散。
虽然第一集团军在攻下亚眠后,也确实完成了多道堑壕防线的突破,但随着离巴黎城区的距离越来越近,防守方需要防守的面积也随之减少。
这意味着每一段阵地上的火力密度也得到了提升,而进攻的萨克森部队则不得不面对无法同时展开更多部队的情况。
虽然依靠着兵力优势,第一集团军和从侧翼赶上来的第二集团军,已经对巴黎形成了半包围的态势。
但由于进攻方的天然劣势,他们的攻势最终被阻断在了这道距离巴黎还有不到40公里的最后一段防线上。
高卢人似乎已经无法在克雷伊与巴黎之间的地区,找到更加适合修建堑壕的区域。
再加上如果让萨克森人继续推进,他们的火炮和装甲飞艇就能直接威胁到城区。
所以这里也成为了新上任的高卢第六集团军司令兼巴黎城防司令加利埃尼,所选定的最后防线。
一旦这里被突破,那么高卢人就只剩下放弃巴黎或者在巴黎展开巷战这两个选择了。
而前面的多道临时堑壕阵地和死守不退的高卢士兵拖延了足够多的时间,这使得最后一道堑壕也得到了相对充足的修缮。
三道由多个交通壕连接起来的堑壕,再加上堑壕布置的铁丝网,拦在了克雷伊这个交通要道上。
由于这里是渡河与铁路运输的关键位置,所以萨克森人必须要拿下这片区域,才能继续向巴黎方向推进。
一开始,就连马肯森将军也认为第一集团军突破这道防线只是时间问题。
但临时组建的第六集团军与高卢共和国殖民地部队,在这道‘最终防线’上暴露出了极为恐怖的战斗韧性。
再加上提前构筑好的堑壕与大型对空魔导器,让自开战以来一路顺风顺水的第一集团军,一头撞在了铁板上。
萨克森帝国陆军第3步兵师-第6步兵旅-第42步兵团的列兵埃里克,眼下就蹲在充斥着尸臭的堑壕里,紧张的等待着进攻的命令。
他是在昨天夜里和大部队徒步行军抵达的克雷伊前线。
和此前一路走来的高卢乡村风光不同,埃里克开进的途中逐渐发现整个战区颜色愈发单调,充斥着没什么明显边界的棕色、灰色和黑色。
战前作为一名高中地理老师的他,知道克雷伊及周边地区应该是有一定起伏的。
一些陡坡的最大落差甚至可以达到40米,整片区域就是在丘陵、田野间点缀着一团团的小树林。
但现在,这里唯一的地貌只剩下了弹坑和堑壕,能够供部队藏身的小树林,或者适合作为炮兵阵地的高地几乎被全部削平。
原本在行军过程中喜欢唱歌的战友们,这会儿也统统闭上了嘴巴,显得极为安静。
因为一名过来引路的军官告诉他们,这里已经进入了高卢人的炮击范围,昨天刚刚有一支增援部队在行军中遭到了大规模炮击,直接减员了近四分之一。
趁着夜色,第三步兵师和堑壕里进攻受挫且伤亡惨重的部队完成了换防。而埃里克也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忘不了自己第一次进入堑壕的情景在踏入通向前沿的交通壕后,狭窄的通道里挤满了人,脚下是没过脚踝的烂泥,时不时还会被躺在地上的伤员绊倒。
队列中咒骂声和呻吟声此起彼伏。
随着埃里克跟着战友们通过数道长长的交通壕,最终抵达阵地前方的进攻发起壕,浓郁的尸臭和硝烟味就开始不断冲击着所有人的鼻腔。
他所在的连队以排为单位在堑壕中分配好位置后,埃里克刚坐到一片还算干的地上打算休息一会儿时,就觉得自己背后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回头想把背后的异物拿开,但手伸出去后,却握到了另一只冰冷的手。
埃里克整个人几乎弹了起来,猛地窜到了自己刚刚坐的位置的对面,甚至连手都摸到了步枪上。
借着清冷的月光,他就看见堑壕壁的土里露出那一只手。
而当他颤抖的将目光看向其他方向时,才发现这一片堑壕的土墙上,露出了不少尸体。有脑袋,也有手和腿,甚至还有半边身子眼看着就要从土墙里掉出来。
周围的其他战友也很快发现了土墙中的尸体,而他们弄出来的动静,也很快引来了其他士兵几名萨克森军官过来查看情况,确认不是敌人进攻后,虽然脸色也有些变化,但终究还是松了口气。
他们看着堑壕壁上的尸体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警告包括埃里克在内的其他士兵不要在晚上大呼小叫,不然就等着引来高卢人的炮击吧。
随后,他们便叫来了几名筑垒兵。
这些一直驻扎在堑壕里,等着随时修复、扩建堑壕的集团军属筑垒兵,在简单查看情况后便掏出工兵铲和镐子,小心翼翼的将尸体周围的土挖开了一些,然后将这些露出来的尸体部分塞了进去。
最后又将挖出来的土填了回去,并拿来一些沙袋进行加固。
看着埃里克他们有些惊疑不定的表情,一名年纪偏大的筑垒兵开口道:“不要怕,这些都不是敌人,是你们的战友…”
“战友?”埃里克的语气有些疑惑。
“这些尸体曾经也是筑垒兵,我们在刚刚抵达克雷伊的时候,就是在在几乎没有什么掩体的情况下,顶着高卢人的炮击挖掘了这处堑壕。”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死了不少兄弟,而高卢人也一直在开火阻止我们,甚至组织了冲锋①“在那种情况下,我们这些幸存下来的人也没法将他们妥善处理,只能在构筑工事的时候便把这些尸体都砌了进去。”
筑垒兵的语气很平淡,就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埃里克和他的战友们知道,这是一幅怎样的地狱图景,他不敢相信这些筑垒兵是如何在炮击中构筑起这样的阵地的。而这一刻,埃里克看向那些没完全遮掩住的尸体时,心中也没有恐惧,更多的是一种悲哀和敬意。
堑壕内,活着的士兵与死去的士兵隔着一层薄薄的土对视着。
就仿佛这里是某种生与死之间的边界。
等待进攻前的时间无疑是煎熬的,几乎一整夜没怎么睡的埃里克可以看到很多人都抱着枪大口喘着气。
极度紧张的情绪让他们不由自主的保持着深呼吸,但依旧有一种下一秒就将窒息的错觉。很快,为了转移注意力,一名士兵谈论起了昨天和他们一起进入交通壕的另一支队伍。
“嘿,你们看到昨天跟我们一起进来的那支部队了吗?”
“没看到,可能在其他堑壕里?”
“不过他们的头盔挺有意思,上面的尖顶都没了埃里克知道他们说的是教导突击营,这是一支充满着神秘色彩的部队,在他们身上有着很多不过埃里克对他们最大的印象,还是一起进入交通壕时,对方那没有尖顶的头盔,和身上挂着的新式武器。
传说,似乎在此前的一些战斗中创造过奇迹。
但就像其他士兵说的一样,奇怪的是这支部队进入堑壕后就仿佛消失了一般,哪怕在即将发起进攻前的这段时间,也没有看到教导突击营的士兵出现在冲击发起壕当中。
“难道不是和我们一起发起进攻?而是等我们先上?”埃里克脑子里不禁闪过这个念头。
而就在周围的士兵试图借着谈论这支神秘部队,和他们道听途说来的‘烤猪肘传奇故事来缓解紧张情绪时,后方一阵阵沉闷的炮声不断响起。
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就仿佛有人在堑壕里按下了静音键。
紧接着,是炮弹不断越过堑壕上空的尖啸,和数秒后最终落在敌人阵地上的雷鸣,以及随着大地传来的震动。
连绵不断的炮击,让冲击发起壕里的所有萨克森士兵,都下意识的张大了嘴巴然后捂住了耳朵。
埃里克不知道有多少门火炮向高卢人的阵地倾泻火力,也不知道这场炮击持续了多久,他只知道当世界重归平静时,他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了起来。
他所在的这个步兵排的几名士官,正沿着堑壕走过,然后将地上的士兵一个个拉起来,同时大声说着准备进攻。
很快,所有人都趴在了胸墙上,而浑身开始发抖的埃里克,也看到他身边的那名同乡,掏出脖子上的十字架吻了一下。
然后一直低声念着什么,似乎是在做着最后的祈祷。
战场重新归于平静,而炮弹爆炸后产生的硝烟也随风飘了过来。
当刺鼻的味道涌入埃里克鼻腔的同时,堑壕里的军官们一个接一个的吹响了冲锋哨。
Angriff!Angriff!!!3
连军士长的咆哮声也通过堑壕传来,埃里克和其他萨克森士兵一样,在哨声中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出战壕。 堑壕大栓与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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