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故事中的一切,破碎成了只言片语,成为了现实中的线索、一点一滴钻入唐奇的脑海。
满腔的求知欲鼓动起他燥热的鲜血,迫使胸膛的心脏在“扑通、扑通”跃动。
实际上,唐奇也只是了解这部小说的梗概,因为时间并不富裕,以至于并没有深入阅读过,这部曾在龙金城畅销的名著。
但他几乎能够做出判断:
“难道《迷雾之家》并不是一部经典小说,而是一部记实录?”
紧盯着‘梅林’的字样,他回忆起那个与自己共事过的爆炸头画家,很快又摇了摇头,
“也许只是重名?”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眼看唐奇陷入了迟疑之中,亚瑟走上前来,生怕这家伙被什么幽魂占据——
在不死生物的地界中,这很常见。
“我发现了名著的取景地。”
唐奇只能这么说,指了指菲德,
“如果它不是幻象的话——毕竟他们的确敲下了座椅上的金子,卖了出去。”
如果座椅是事实,那或许就可以排除,眼前的一切都是因迷雾而显现、欺骗他的幻觉。
想到这里,唐奇叹了口气:
“早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当初就应该拜托跛鸽老板联系一下玛丽苏女士,至少也要多了解她一番,今日探索起来也就更容易一些。”
事到如今,马后炮已经毫无意义。
不论玛丽苏是如何发现了这座古堡的历史,将其编撰成小说畅销大陆,他都要好好转一转这座【夜鸦】家族的故居。
他想知道,究竟是谁在十年间回到了这座宅邸,拉拢了门外的僵尸?
是夜鸦家族的后人,还是知晓这段历史的客人?
这个家族与门外的吸血鬼迷雾,又有什么关联?
最重要的是,那镀金的座椅为什么是空的?
如果座椅后的老人是家族的最年长者,座椅又将是留给谁的位置?
“继续逛逛,或许能得到解答。”
唐奇让菲德带路,抵达了第二层的主卧房。
推开大门,晦暗的房间中弥散烟尘,也像是许久没人来过,但壁炉里还有兽化人们曾经堆放进去的柴薪。
利用魔法伎俩点燃它,温暖与火光交织着映照在房间的四角,唐奇能透过昏黄瞧见蛛网下,一张覆盖纱幔的宽阔床铺。
虽然建筑的风格偏向尖塔的哥特式,但房间内部的装潢倒也偏向温馨,不存在头骨、血烛一样暗黑色彩的装饰。
甚至壁橱、桌面上的许多装饰都不见踪影,反倒显得整个房间空旷:
“你们把古堡中的一些装饰也卖掉了?”
“除了带不走的,其它的都用来换取了食物。”
菲德说,
“晨暮森林中没办法种地,我们只能换取尽可能多的黑麦……肉类就通过狩猎弥补。”
唐奇叹了口气。
到底是冒险者出身,也知道贼不走空的道理,看到什么就拿什么,总能卖到集市上去。
他只能着眼于床头的油画——
绘画着一个红发的女人。
得益于画师高超的技艺,将她的美貌、丰腴近乎完美的描绘出来。
尤其是女人的神态,柳叶一样的细眉微微蹙起,嘴角撇在一边,有些局促地坐在一张华丽的椅子上,指尖提着厚重、鲜红的宫装裙,不太适应的模样。
凑近前去,还能看到她掌心的老茧,暗沉的面庞上些微的雀斑。
画框的一角,是‘伊丽莎白’,以及同样留下的‘梅林’字样。
“不像是贵族小姐,也不像是夜鸦家族的人。”
唐奇思索着《迷雾之家》的简介,
“由一个貌美的女人,所引发的兄弟反目作为起始。也许说的就是她?
虽然不是这个家族的人,但看起来的确颇受宠爱,甚至将这间主卧房赠送给她来居住……
这对于贵族来说,真的符合礼仪么?”
唐奇并不清楚数百年前的贵族制度。
但哪怕依照泰伦帝国的法律来看,这种行为也容易受到抨击——
【作为一个诗人,你始终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你可以攀上贵族小姐、少爷,或夫人、老爷的床(我必须这这么写,以免触怒到哪位心思敏感的贵族大人),但千万不要觉得那是你的床。
记住,你只有短暂的使用权,没有所有权。
因为贵族拥有给予你宠爱的能力,也就有将它们收回去的可能。】
《赞美》时刻警醒着自己的学生们,以免他们走上出卖色相、忘却初衷的不归路。
唐奇一边打开身旁的床头柜,空无一物。
一边看向身旁几人:
“你们也别在这傻站着,四处找找有什么值得留意的。”
“真有什么东西,也早都被我们搬走了。哦,还有这些裙子……”
菲德撇了撇嘴,随意的打开身旁的衣柜。
柜子的衣架上搁置着许多条厚重的宫装裙,有一件与画像上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有些脏污,上面似乎沾了许多土:
“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刑具,勒得你肉和骨头一块儿疼,我当时想着不会有人愿意穿这些,就没带走——哈,你要是喜欢你可以试试。”
唐奇并不指望一个流浪儿,能意识到这些古董宫装的贵重。
只可惜【夜鸦】这个家族没什么名气。
否则这一条裙子,或许能在收藏家的手中卖出天价。
“但居然能保存这么多年么……”
唐奇想要走过去瞧瞧情况,却发现菲德手中的套裙忽然一颤——
“怎么回事!?”
在惊疑之中,菲德还以为有鬼,下意识地将长裙扔了出去。
可长裙就像是回应她地期待一样,犹如被一个无形的灵魂穿戴在了身上,紧跟着悬浮半空。
“止步,不应存在的魂——”
这像是触动了哪根亚瑟绷紧的弦,他当即举起圣徽,就要驱散裙子中的亡灵。
可在柔和的光晕下,那鲜红的宫裙非但没能落地,反而扭动起了腰肢,飞扬起了裙摆,好像一个娴熟的舞者在羊毛地毯上舞动、起伏。
“它不是不死生物!?”亚瑟讶异道。
那衣裙舞动、摇摆着移动,就要离开卧室。
唐奇连忙跟上,不忘回头问道:
“你之前试穿裙子的时候,没有见过类似的情况吗?”
“我没穿过!”菲德狡辩起来。
“那你怎么知道它勒得肉疼?”
“……好吧我穿过。但是当初可没发生这么诡异的事情!”
唐奇来不及细想这其中的原因,一举冲出卧室,转而便瞧见舞动的红裙正向着三楼的方向前行。
那是通向一处塔楼的通路。
随着舞裙的经过,墙壁上的火炬砰然亮起,唐奇随着它一同旋转向上,来到了一个平台——
平台还维系着曾经的模样,像是一个被花圃围起的露台,只不过多年无人照料,大多数已经凋零,看起来破败不堪,杂草丛生。
少许几株受到森林的眷顾,享受着雨露、顽强生存下的晨暮花,还在灰白的迷雾下闪烁光辉。
露台上摆放了许多长椅,一排一排,同样已经腐朽,恐怕风一吹就能摧断它们的腿脚,使之轰然倒塌。
中间留了一条过道,可以直达尽头搭建的台墩——
就像是婚礼。
有人或许会聘请一位见证幸福的神父,站在居中的位置,念诵着神圣的誓言: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年轻或是老去……”
唐奇不记得《迷雾之家》中的神父,有没有念诵完祝词。
也并不了解那场婚礼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今,她只看到鲜红的长裙放肆般地舞动在通路之中。
她跨过长椅,那些见证她幸福的客人。
跨过平台,那个祝愿她幸福的牧师。
跨过爱人,如果那真的是她的爱人。
跨过围栏,像一只挣脱束缚的鸟雀,翱翔于天际之上。
再坠落地面。
唐奇站在围栏上,看向那条摔下去的红裙。
它平摊在布满杂草的花园中,依然焕发着玫瑰的鲜红。
像血一样鲜红。
“我算是知道这条裙子上的土是哪里来的了……
这或许就是那位伊丽莎白的结局?”
“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亚瑟好奇问道,
“我听说过它,只不过并没有看故事书的闲心,所以……”
唐奇只好一边下楼,一边解释:
“我也只知道一些梗概。依稀记得,《迷雾之家》是由第三代家主范弗里恩,作为第一任主视角所撰写的故事,直至他死亡后才换作他的后代叙述……”
“兄弟、喜欢、女人!”库鲁紧跟着补充道。
“没错,他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只不过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
因为从小就被当作继承人养育,以至于父亲将大多数的严厉给予了他,将大多数的宠爱给予了他的弟弟肖恩……
你懂的,有时候身为家长,很难在严厉和宠爱之间做出平衡,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表亲关系。
这导致兄弟之间难免对比,以至于猜忌、嫉妒不可避免地滋生出来……”
“所以他们愤恨着彼此?”
“也不至于。毕竟拥有血缘关系,从小一起长大,其实还是亲情更浓厚一些。
范弗里恩也明白自己肩负的责任,所以对弟弟肖恩始终保持谦让——直到遇见伊丽莎白。”
唐奇回忆着原文,
“书里似乎有段话,大意是‘我曾经将一切的爱忍让给了你,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将她让给我’……
总之就是很经典的三角关系,玛丽苏这个作者很喜欢写这些内容。
后来大概是兄弟反目,肖恩想要带伊丽莎白私奔,被他的哥哥阻止,最终提出了决斗的请求,死在了哥哥的剑下。
而伊丽莎白则选择在婚礼中自尽,【夜鸦】家族的领地,因为仇怨与悔恨的交织,而陷入进迷雾之中,拉开了后续家族百年争端的序幕。”
“贵族就是麻烦!”
菲德难免啐了一口。
在流浪儿看来,有一个陪伴同年的兄弟姐妹,都不知道要有多开心。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存在这么不知足的人,对自己的兄弟挑挑拣拣。
“谁说不是呢?”
想到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唐奇也耸了耸肩,表示认同。
虽然这种桥段,在如今的文学市场上已经成为了经典内容,少了些新奇。
但不可否认的是,哪怕是泰伦帝国,贵族之间也时常陷入到权力、亲情的漩涡中。
这是阶级与制度,所带来的不可避免的影响。
“不过那本《迷雾之家》应当也存在着杜撰成份,毕竟真实的历史绝不可能被记录下去……”
所以唐奇对如今所看到的一切,也全都来自于猜测,
“所以这会是真相么?
而且,这和所谓的吸血鬼又有什么关系?”
他叹了口气,离开了露台,想前往花园将红裙收回到衣柜里。
可就待下楼时,耳边却传来一阵悠扬的钢琴声。
“《梦中的希露薇》,也是经典曲目了,经常被用作婚礼时的伴乐。”
好歹也是诗人学院的科班生,唐奇分辨地轻松,
“所以这座古堡中果然有其他人?”
他连忙顺着声音的方向赶去,直至回到一楼,走向另一侧的走廊。
临近尽头,琴声越发响亮,他意识到那来源于一个硕大的门厅。
大门紧闭,两个手持羊皮纸卷的僵尸,手持羽毛笔,正在纸卷上写写画画——笔尖触及的位置,已经摩擦出了一个窟窿。
意识到有人接近,他们抬起了裹挟少许皮肉的骷髅脑袋。
难以想象的是,他们居然还有喉咙,能沙哑地发出微弱的嗓音,念出几个字眼:
“宾客……姓名……”
像是记录宾客的仆人。
“止步,不应存在的骨——”
亚瑟高举圣徽,即刻引导神力。
可光晕并没能如愿从他的掌心绽放。
“……”
在静默与尴尬之中,他转而意识到,过度索取神明的帮助,使得休眠前所祈求来的两道【神力】已经消耗一空——
那就物理超度了。
他不由分说地抽出战锤,就要砸在僵尸的颅骨。
唐奇的【警觉】骤然作响,一把扯过了亚瑟的臂膀。
“为什么拦着我!?”
亚瑟已经不记得这是唐奇第几次打断自己,
“你到底是吟游诗人,还是死亡的使徒?”
“别往我的脑袋上扣帽子,蠢货!”
【警觉】所带来的瘙痒,迫使唐奇向着危险的身后看去,
“我他妈请你看看自己的身后——”
亚瑟这才回过神来,听清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时而迸发的铁甲“铿锵”声。
他转过身去,却见到数十个手持剑盾的铁甲,连同长廊之中盘旋飞来的数十石像鬼,已然狰狞着猩红的眼眸逼近。
唐奇忍不住扶额道:
“你搞清楚,这里是人家的地盘!
你的行为跟冒险者闯进圣安德鲁教堂,对着圣像和牧师喊杀喊打有什么区别!?”
“我绝不与邪恶踏入同一片水潭。”
亚瑟满不在乎,坚定道。
“这才是我反感你们这帮牧师的原因!” 吟游诗人又幻想了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